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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到荔枝飘香时。得益于现代冷链物流技术，千里之外的枝头鲜味隔日可达。回望古代，荔枝的运输堪称一场与时间的赛跑。驿道上的快马接力，七日疾驰两千里，展现了古人追求美味的执着，也见证了古代物流的演进。
电视剧《长安的荔枝》讲述了“荔枝使”李善德从岭南到长安极限运送荔枝的故事。然而，杨贵妃所食荔枝是否产自岭南，学术界仍存争议，其起点有福建、两广（广东省、广西壮族自治区）、四川合江、涪州（今重庆市涪陵区）4种之说。北宋文学家、地理学家乐史在其著作《太平寰宇记》中把从涪陵经四川达州出川的这条线路称为荔枝道，很快被学术界和大众接受，并推广开来。吴焘的《川中杂识》也曾提及：“今子午谷上有荔枝道，盖当时南海与涪州并进荔枝。”
洋巴道提质改造
荔枝道又称天宝荔枝道，古称洋巴道（在陕西省汉中市洋县的古称“洋州”和重庆的古称“巴”中各取一字），系子午道的延伸、四川古蜀道之一，直接联系川东地区和函谷关以东的关东地区。据明代《蜀中广记》记载，荔枝道从重庆涪陵、垫江到四川达州、万源，再进入陕西镇巴、洋县、西乡，在西乡县子午镇与子午道相接，最终抵达西安。洋巴道与子午道相加，全长1000多公里。
唐代荔枝古道路线示意图。周烽 供图
从沿途的人类活动遗址遗迹看出，洋巴道一些路段的开通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晚期，至商、西周和战国不断拓展。史书中较早记载洋巴道的是《晋书》，提到司马懿率部从西城（今陕西省安康市境内）溯汉水至西乡，走的是子午道南段，其后再由西乡继续南下，取洋巴道越过大巴山进攻。
如果说洋巴道早先还是一条民间或军用的小道、密道，那么到了唐代，这条贯通南北的要道迎来了“提质改造工程”。彼时，大西南已成为国家重要的物资及税赋来源。洋巴道连接起汉江上游的洋州和长江上游的涪州，让水运转陆运更为便捷，区域内盛产的食盐、胭脂、茶叶、大米等土产，可以源源不断运往京畿之地。于是，唐玄宗将洋巴道的提升改造纳入“国家计划”，平整路面、铺设栈道、建设驿站……洋巴道和傥骆道一起，成为唐代中期主要打造的两条官办秦蜀通道。
荔枝道上1000公里奔骑
紧接着洋巴道的提升改造，就该谈到那一颗令杨贵妃魂牵梦萦的贡品——荔枝。《舆地纪胜·涪州》 引旧志云：“杨妃嗜生荔枝，诏驿自涪陵，由达州，取西乡，入子午谷。”作为洋巴道的“小名”，荔枝道后来的知名度远远超过了本名。
荔枝道自涪州至长安约1000公里，虽然一路遇到山脉和山地不作强行翻越，巧妙利用天然河谷突破障碍，但其路途并非一马平川。据统计，荔枝道整段需翻越大巴山、秦岭两座大型山脉，还要通过川东平行褶皱山地，穿越七里山、明月山，循河谷至少9条。其间还要经过栈道、石桥、老林、石梯，可以说是险路与平路并存。险路如此之多，栈道宽度又仅容错身，在这条道路上快马冲刺难度极大。
四川省达州市宣汉县马渡乡境内荔枝道一段。冉奎 摄
据《旧唐书》《新唐书》等史籍记载，从涪州置专驿，换人换马不换物，接力快速传送。据了解，至开元二十七年（739年），唐代已有1639所驿站，15公里一驿。对于驿传速度，《唐六典》记载曰：“凡陆行之程：马日七十里，步及驴五十里，车三十里……转运、征敛、送纳，皆准程而节其迟速。”
于是，负责运鲜荔枝的驿使把采摘下的荔枝带叶密封于所砍下的竹筒中，即可土法保鲜，又可防止路途中挤压，然后装笼上马，10公里一换人，30公里一换马，日夜兼程，保证在7天内把新鲜荔枝送到长安。《天宝遗事》中“贵妃嗜荔枝，当时涪州致贡，以马递载驰，七日七夜至京。人马多毙于路，百姓苦之。”则是对荔枝道故事的深刻记载。
2015年3月及2016年3月，由考古、历史、文学、文化遗产、古建筑等领域知名专家组成的30余人调查团队，详细考察了四川省达州市达川区、通川区、万源市、大竹县、渠县、宣汉县、开江县的文物。通过调查，明确了荔枝道的基本走向，从重庆到四川，共经过10多个县市，最后进入陕西省汉中市西乡县子午道，到达西安。
荔枝道几度兴衰，见证了历史的沧桑变迁。这条北宋时一度荒废的古道，在明清时期因川陕客商往来而重现繁华。后来随着现代公路、铁路的蓬勃发展，这条曾经繁忙的驿道最终归于沉寂。诗人杜牧笔下“一骑红尘妃子笑，无人知是荔枝来”的盛景，不仅定格了千里驰送荔枝的传奇，更成为荔枝道历史的文化注脚。如今，当我们回望这条湮没在岁月中的古道，它已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交通要道，更是承载着千年历史记忆与文化密码的重要遗产。
记者 岳凌寒 整理
来源：中国交通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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